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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洳銘

探討黑澤名的電影 真正善良的人－『白痴』 『白痴』這部片子以一位患有白痴疾病的青年-「龜田」為主角，透過整個大社會對白痴的意 識形態，包含嘲笑、瞧不起的態度運用反諷的手法來描寫真正善良的人，在這個現實社會中 充滿不信及懷疑的角度下終究被犧牲掉的故事。導演「黑澤名」藉以諷刺這些自以為上流社 會階層的人或自以為正常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白痴」，他們被金錢、慾望、美色等等的 物質所迷惑，喪失了原有最單純、最真實的心靈，他們看不見事情的真相，愚蠢、自私、貪 婪、自以為是，而被認定為白痴的主角-「龜田」卻只想拯救他們、原諒他們，由此可見導 演黑澤名對社會亂象的關心及憂心，而劇中主角單純的心靈及積極想拯救大眾的心態是一種 入世英雄的寫照，明知有些事情不可為而為之，由此可看出導演想表達一種在現實社會下堅 持真誠待人卻得不到世人回應的無力感，我認為很可能是導演心中的苦悶及對這個社會的失 望想透過影片傳達出來，畢竟這個社會很多時候是充滿荒謬及無奈的.......。 故事的開始是在十二月的下雪天，擠滿人潮的火車廂內，突如其來驚叫的一聲，畫破了車廂 內的平靜，眾人的眼光飄向一位臉色蒼白，兩眼無神的青年上，這名青年名叫「龜田」，他 似乎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就在眾人注視他的尷尬情況下，他身旁的另一位名叫「赤間」的 男子隨即問了一句「你怎麼了？這種叫聲好像遇到殺人犯似的！」此時龜田才有感而發的將 自己的遭遇娓娓道來，原來他原是一個戰犯，被判了死刑，但在千鈞一髮之際停止了行刑， 因為軍方發現抓錯人了，但他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而使得精神變的不正常，在美軍醫院待了 一陣子治療，漸漸好轉才回家鄉來投靠親戚，龜田說他所患的疾病，學名上叫「癲癇性痴呆」 ，也就是一般人俗稱的〝白痴〞，赤間似乎是被龜田的說法嚇了一跳，原以為他在開玩笑， 但一看到他認真的表情及眼神就了解到他是認真的。這時有人下車了，車上有個空位，赤間 要龜田坐那個位置，由於龜田行動遲鈍一不小心沒坐穩，惹得赤間開玩笑的說「連坐也不會 坐，你白痴呀！你！」，這句話原本是一個玩笑話，但對龜田來說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這 句話聽來是如此的刺耳又敏感，但是龜田還是默默的低下頭去，不爭辯也不生氣，這顯示了 龜田是一位標準的自我修行者，他總是不斷從事自我反省，被動的接受，並不打算去抗爭只 是默默的去承受，而赤間也察覺到了脫口而出的玩笑話似乎傷害到龜田，急於表示他沒有任 何取笑龜田的意思，龜田也知道赤間不是故意的，兩人又釋懷的相對而笑，這時對赤間來講 是一個很大的震撼，他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但不知為何與龜田的相處竟能 使他如此的舒服如此的大笑，大概是因為龜田是一個很單純坦白的人吧！對於赤間而言在社 會上，很久沒有碰到這種人了，不知覺的竟然泛起的有如愛情般的友情，我想對於赤間，龜 田正是在亂世中的一股清流，就像是沒有被污染的蓮花，純潔的有如剛出生的嬰兒般，而相 對於外表看起來堅強果敢的赤間，其實內心渴望著被愛，赤間從小在父親嚴苛的管教下長大 ，從不知道如何愛人及被愛，因此龜田的出現對赤間來講無疑的是一個救贖者的姿態，龜田 挑起了赤間隱藏在心中多年對愛的渴望，更加堅定了要找回自己的初戀情人-「那須妙子」。 兩人在札晃下了火車，在一家相館外看見了赤間的初戀情人「那須妙子」的照片，赤間問龜 田：「她美不美？」，龜田說：「很美，可是看著她卻覺得心痛，可能是因為她是一位非常 幸福的人吧！」，說著說著龜田不知不覺的留下了眼淚。但事實上「那須妙子」是一位被富 豪-「遠原」眷養的情婦，在外的風評極差，尤其在淳樸民風的小鎮內，情婦更顯得沒有地 位，讓人議論紛紛，但是龜田卻認為她是一位「非常幸福的人」，我覺得其實是因為龜田對 那須妙子沒有心存任何偏見，因此不會看不起她，更希望她是一位幸福的人，而又為何龜田 會流下淚，是因為從那須妙子的笑容眼神中，龜田知道那是一種痛苦求助的眼神而與妙子外 在所刻意表現出來幸福的樣子剛好是相反的，在這裡也顯示出導演故意用反諷的手法表現出 那須妙子的悲哀，外在的風光並不代表內心是快樂的，甚至可能是極度痛苦的，更表現出主 角龜田懷抱的是一種人道主義的精神，想要拯救不幸之人的想法，對這個社會有一種終極關 懷的意念，關心這個社會上的每一個人，希望每一個人都幸福。龜田與赤間要分別時，赤間 對龜田說：「你這個人讓我有種奇妙的感覺，向嬰兒那般，使我變慈祥，這個社會上有許多 豺狼虎豹，要多加小心！」其實這句話已經透露出龜田這個善良單純的人在這個社會中將會 有不幸的遭遇，也間接表達出導演要說的無奈，也就是在現實的社會中善良的人終究得不到 好報。 龜田與赤間道別後，就去投靠自己在札晃的唯一親人-「大野」，大野為權勢者-「遠原」做 事，而且獨吞了龜田父親生前要留給他的十五萬遺產，而幫他處理金錢的是遠原的秘書-「香 山」，因此大野與香山為金錢利益互相勾結，由於遠原欲以六十萬的身價將妙子推給香山， 香山為了金錢，貪婪的想法想收容妙子，但是膽小又怕事的他又猶疑不決，老想著要以不擇 手段的方式來貫徹做壞事，但事實上卻一次也做不到，個性懦弱又愛現，一方面想以收養妙 子來獲得金錢，另一方面又暗戀著大野的女兒-「綾子」，因此香山在金錢與愛情中猶疑不定 。一天，妙子到香山家，妙子對香山的不恥及香山的家人反對這件婚事的前提下，衝突就這 樣爆發了出來，而想追回初戀情人的赤間也想以更高的價錢來買下妙子，就這樣受到傷害的 妙子忽然狂笑，而其笑聲有如哭聲般令人鼻酸，衝突中，香山不小心打了幫忙勸架的龜田一 巴掌，眾人都嚇呆了，而龜田只是獨自承受著傷害，還安慰著大家，直說沒關係！沒關係！ 我覺得這一幕似乎在隱喻著好人特別容易受傷害，更容易成為大眾下的犧牲者，這樣完美善 良的人然道完全都沒有情緒，就像一位聖人般只求付出不求回報，我覺得這是在黑澤名的電 影中才會出現的人格特質，現實生活中真的有這樣的人嗎？這或許只是導演心中對人性的崇 高理想罷了，最後龜田對妙子說：「你不是那種人！你不是那種人！」，妙子看著眼前的這 個白痴笑了，一個釋懷的笑，充滿感激的笑，此時龜田對於妙子無疑的是一位前所未有的救 贖者，妙子發現眼前這個人人視為白痴的人，才是真正看的到真相，真正了解她的人，知道 妙子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只是一個需要愛的人，她以偽裝來掩飾自己的痛苦，由於受到 龜田的影響，妙子的良知受到譴責，她以謙卑的心向香山的母親道歉說明這一切衝突的來源 都來自於她，這表示龜田救贖了妙子，讓她找回了良知。 其中有一幕是妙子邀請龜田到她的生日宴會來，而動作遲鈍的龜田在宴會中不小心打破了遠 原送給妙子的名貴花瓶，引起遠原及其他上流人士的嘲笑，遠原更是不高興的說：「為甚麼 要請這種人來？」，此時看不過去的妙子順手拿起另一個花瓶往地上砸，說道：「這種花瓶 ，反正我也想打！」，我覺得這是妙子試圖要解放自己的反動，以砸碎花瓶來表示打破框架 ，走出自我，不再是任何人的玩物，強調自主權，她更向龜田說：「我就不向你做介紹了， 這裡沒有值得介紹的人！」，這在在顯示出妙子對這些所謂的上流社會人士之鄙視。接著龜 田注視著妙子回憶的說：「你的眼睛和我一起站在死刑上的人的眼好像，他在先槍殺的那一 組，在幾分鐘內要被槍殺，他以責備的眼光看著我們，眼神似乎在說為什麼自己得承受這樣 的痛苦？都是你們害的！」，這一段話將妙子內心深處的痛苦及憤世忌俗的心態表露無遺， 妙子知道龜田是真正知道她痛苦的人，她將自己命運的決定權交龜田，要龜田幫她決定是否 要嫁給香山，妙子說：「他一見我就相信我了，所以我也相信他！」，眾人皆無法相信妙子 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一個白痴做決定，龜田知道妙子嫁給香山是不會有幸福的，因此希望妙子 不要嫁給香山，此時虛偽者如遠原，投機者如上野，貪婪者如香山正因妙子的決定而反目成 仇，彼此埋怨對方，妙子告訴他們說：「明天起我是一個身無分文的人了，像我這樣的人還 有誰要收容我？」此時龜田表示他要收容妙子，另妙子極為感動，龜田說：「我要收容妙子 ，可是，向我這樣的人是什麼意思？我不明白！」說完之後，大家取笑他，龜田又問：「為 什麼笑？我認為妙子非常的純潔！」，此時妙子生氣的說：「別太過分！你這白痴！別汙辱 我！」，接著作勢要打龜田一巴掌，由此可見妙子還是無法完全相信龜田認為她是非常純潔 的人，以為龜田在取笑她，顯示了妙子還是沒有勇氣接受自己的過去，此時無辜的龜田告訴 妙子說：「你承擔過重的痛苦了，沒有痛苦你會不安，你是個病人，需要有親切的人照顧你 ！」，但是妙子可憐的自卑心態促使他最後決定跟隨願意以一百萬贖她的赤間走，她認為自 己配不上純潔的龜田，因此寧願放棄自己的幸福也不願破壞龜田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形象，但 是龜田依舊不肯放棄拯救妙子，標準的入世英雄主義，明知不可為，但只要認為是對的，仍 然堅持去做！我想「堅持」就是龜田的一種價值觀，他認為不論這個大社會的環境如何，自 己是否能改變大環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做，做自己認為應該做的事，就像個白痴一樣 ！最後大家被妙子及龜田的對話感動了，知道妙子的痛苦及龜田的善良單純，感化了上野， 他懺悔地說出龜田有財產的事，因此對於上野來說龜田救贖了他的貪婪。 二月時龜田與綾子發展了若有似無的愛情，但龜田仍追尋著妙子及赤間，希望能拯救他們， 龜田坦白的告訴赤間他們不適合結婚，赤間以為龜田是故意要拆散他們，他對於龜田的友誼 不夠信任，因此起了殺龜田的惡念，其實我認為赤間一方面是忌妒龜田能得到妙子的愛，另 一方面他又迷戀單純的像個嬰兒般的龜田，這對於得不到愛的赤間來講是極度痛苦的。而對 於龜田與綾子的愛情，在綾子懷疑及忌妒心下，終究使得這段感情走向毀滅，綾子對於妙子 的事總不能釋懷，又不相信龜田只是因為單純的同情才一直關心妙子，在不信任下使得感情 無法繼續。而故事的最後赤間選擇殺了妙子，因為他無法對單純的龜田狠下心殺掉他，而害 怕失去妙子的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之殺死，妙子死後，赤間發瘋了，善良的龜田無法棄赤間 於不顧，他溫柔地摸一摸赤間發狂的臉，伴隨著微弱的燭光及敲佛的鐘聲，兩人就這樣倒下 慢慢的結束掉生命。畫面的最後傷心的綾子說：「他從不憎恨人只會愛人，我是多麼愚蠢， 白痴的是我！」留下這句值得令人深思的話。 很多人喜歡用〝白痴〞這兩個字來嘲罵或取笑人，甚至成為人們的口頭禪，不管是開玩笑或 生氣，脫口而出的就是〝白痴〞，黑澤名的白痴就是要表達對這種有歧視心態的字眼所作的 反動，藉由龜田這樣一個善良、單純、相信人性本善及想解救受苦受難的人來反諷人們的自 私、人性的醜陋面，對上流社會作出強烈的反諷，在黑澤名的鏡頭下，白痴化身為代表一個 純潔真誠的人，他不在乎世人對他的眼光，勇敢的表達出他自己的看法與想說的話，毫不矯 情做作，也就是因為太過坦白，大家無法接受，在這樣的世代下人與人之間沒有信任可言， 不相信真誠的人性，對人始終保有懷疑，只有自私與貪婪充斥在人們的價值體系中，因此白 痴的下場是悲慘的，注定要被犧牲掉的。而片中，對於情婦妙子而言，龜田是她尋求解放、 自由、獨立的救贖者，對於男子赤間而言，龜田是心靈回歸單純的救贖者，對於上野、香山 而言，龜田是發現良知的救贖者，只可惜很多時候只短暫的人性光明面，在結局中，黑澤名 以「死亡」來做為結束，我想導演是想表達一種對現實生活無法改變之無奈及想尋求解脫的 意圖，因此結局是充滿悲涼的，似乎在訴說著入世英雄的悲慘下場，也在控訴著這個社會的 人看不到真誠，扼殺了一個單純的生命。 「白痴」其實要告訴我們的很簡單，就是要我們不要以自以為是的眼光去看事情，不要讓人與 人之間的自私、不信任蒙蓋了你的心靈，用心去體會，學會信任及愛人，有人說電影就是在 反應真實的人生，我說如果我們再不去改變這樣的人生，這個社會永遠會有人在犧牲，而我 們則永遠會錯過最美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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